记者观察：犹疑之间, 老人走了

2017-03-20 05:08:27　来源：　作者：特约记者　尹海清　评论：0 点击：

核心提示：　　犹疑之间，又一个生命归西。这世间的事儿不知有多少毁在犹疑之间，这犹疑之间又刻尽了多少人的嘴脸和灵魂……

　　某县医院内科203病房，昨天晚上住进一位陈旧性心梗患者，名字叫宋狗仁，现年76岁。他—动不动地在床上昏睡着。值班的焦大夫检查了患者病情后，发现有低血糖症状，马上安排护士进行心电监护，同时点滴葡萄糖。

　　焦大夫又对患者作了进一步检查，经做头颅CT初步诊断，怀疑有脑梗塞，但不确定。焦大夫建议再做核磁共振，等结果出来已经中午12点多了。患者被确诊为右侧额颞叶底区反应丘脑内大面积急性梗塞。焦大夫拿着核磁共振报告单，又让辛主任看了一下，都认为病情严重，本院已无能为力。
　　鉴于患者病情严重，随时都有不测，院方马上通知老人的子女们来到医办室。面对宋狗仁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，焦大夫郑重其事地说：“你们的老父亲得的是急性脑梗塞，咱这小医院没有好的治疗办法，建议你们赶快转院，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。”
　　穿着简朴的大儿子沉吟片刻试探地问：“现在转院治好的可能性有多大？大概需要多少钱？”“这些都无法预测，时间不多了，你们快点拿主意吧。”焦大夫直截了当地说完，起身准备下班回家。
　　大儿子躲到一边低头不语。他沉思着：我是个下岗职工，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，现在只领着一份低保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；孩子们都大了，还得给儿子买楼房、娶媳妇，钱从哪儿来？”
　　小女儿是上班的，老公还在机关工作，也是个有本事的人。但她有自己的道道：哥哥姐姐们都过得凑乎，老大还准备买楼房，你看看他首先倒缩到一边了。我是最小的，只能看样学样了。况且嫁出去的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，成了外人了，我哪能喝抢锅水了？但她沉默片刻说出的话是：“大哥、二哥，你们是小子，你俩拿主意。”
　　二儿子点着一支香烟，偶尔抬头看看向上升腾的烟雾，半晌只蹦出一句话：“你们看吧，我随大流。”
　　大女儿也打着小九九，她在肚里嘀咕：娘老子最亲老大和妹妹，有好吃的也是先紧着他俩。还把妹子供养成大学生，吃公家饭。她现在过得最好，连气都不吭，我为培养俩孩子上学不分白明黑夜打工，哪儿有钱往出拿？要拿也是先紧他俩拿哇，我能陪伴一半就不错了。但她没有说出这些话来，只是望了望大哥和小妹，随口说道：“我看大哥和妹妹的，你俩心里比我明白。”
　　接着就是沉默，死一般的沉默……
　　焦大夫回到家草草地拨拉了半碗米饭，看着爱人做好的他最爱吃的鱼香肉丝也没有什么胃口。爱人知道他有心事，但她从来不轻易问什么，只是默默地收拾着，轻轻地说：“你管许又是劳累过度了，快点去休息吧。”
　　焦大夫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，宋狗仁和四个儿女的身影老在他眼前晃动，尤其是那位满脸沧桑、昏睡不醒的老人，在他脑子里一刻也挥之不去。他心情十分沉重，不知道那几个子女打定主意了没，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妙的预兆。
　　下午，焦大夫来到医院，屁股还没坐稳，一位年轻漂亮小李护士就告诉他：“焦大夫，那家人还在打主意的了，老人还没醒来呢，您看咋办呀？”焦大夫轻轻地点了点头，示意她知道了。护士走出了办公室，焦大夫接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，又开始了按部就班的工作。可他的脑子里闪过的老是一些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的老人，他心里默念道：这个社会是怎么了？中国人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孝道哪里去了？
……
　　第二天，宋狗仁还在203病房，化验单显示心肌酶很高，已超标1000个单位。上午，焦大夫到病房查看患者，这个老人仍在昏迷着，吸着氧气，打滴着葡萄糖。有两个子女在病房，还有老婆子，他们也并没有向焦大夫咨询什么。焦大夫在离开病房时，无奈地叫老人的长子来到医办室,让他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字。此时，脑梗塞、心梗、昏迷不醒，都在威胁着老人的生命。
　　三天后的一个早上，宋狗仁老人终因病情恶化溘然长逝。
　　面对死者，焦大夫沉默无语。什么坚守救死扶伤，什么养儿为了防老。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，简直就是一张白纸。
　　唉！犹疑之间，又一个生命归西。这世间的事儿不知有多少毁在犹疑之间，这犹疑之间又刻尽了多少人的嘴脸和灵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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